雀尾

履薄冰·八

*all男少主

 

 

 

1

 

 

   “少主。”

   少年疲累拐进房间的长廊时，迎面撞上整装的锅包肉。

   管家望见他回来，像是终于松了口气。

   “您回来了。”

   “锅包肉。”他倦怠地压低了声线，绕过他想继续往外走，“我累了。”

   “抱歉，少主。”

   锅包肉挪步挡住了他的去路，望见脸色苍白的少年抬起眼来，冷冷望了他一眼。

   “让开。”

   这一旦睡眠不足便要发脾气的性子真是要命。

   锅包肉对着这样的空桑少主不得不垂顺了眉眼，他低头向他致了个礼。

   “少主，五味使找您。”

   五味使。

   少年霎时厌恶地紧皱了眉，浑身冰冷，抬手覆上锅包肉的肩膀，把他从自己的面前拨开，继续往房间走。

   锅包肉顺着他的力度让开了路。

   “少主，是鹄羹的事。”

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前面的人脚步一滞，沉默一会儿后，慢慢转身望了过来。

   空桑金粉般的阳光里，少年眼瞳晦如深海，危险地眯了眯。

   “鹄羹？”

   他浑身的气息因为疲倦愈发冷淡沉郁起来。

   锅包肉向他低下头去。

   “关于这件事……您还是亲自去一趟吧。”

 

 

 

 

2

 

 

   空桑少主坐在长桌边，垂着眸冷淡至极。

   “哎呀，睡眠不足吗？”

   熙颜温柔的弯着嘴角，将一杯咖啡推到他面前。

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少主睫毛低着，倦怠地望着那杯香味醇厚的咖啡，许久才颤了下睫，抬起眼来疏离地望他们。

   “到底什么事？”

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他这副冷淡又厌倦的样子比之之前愈发不加掩饰。对面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，苦无沉着声线，直直地望着空桑少主深蓝色的眼瞳。

   “鹄羹，叛逃了。”

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少年身子怔了一下，好像是无法理解他说了什么似的，皱眉歪头望了他一眼。

   枯无神色未变。

   “鹄羹，叛逃了。”

   他又向他重复了一遍。

   “呵。”

   白色的少年蓦地笑了一声，然后笑弧渐渐隐退，倦怠地从桌前站直了身子。

   “我回去了。”

   “空桑少主。”

   枯无没有拦，端坐在椅子上，面无表情。

   “既然你不做反应，那管理司将剥夺食魂鹄羹在空桑的居住权，将其逐出空桑。”

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甘玲珑担忧地皱着眉，望着他，又望了望一身威重的枯无，终于开口了。

   “枯无……”

   “……我不想听你们说这个。”

   已经走到门口的少年音线哑着，最后烦躁地拧了眉转身去看他们。

   “我要证据。”

   “那就给你证据。”

   枯无望着他，压迫感甚重的身子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。

   熙颜推了一下眼镜，脸上的表情有些肃整，“我亲眼看到鹄羹在夜里开启了神殿一侧的万象阵，小少主，他去了唐朝的洛阳，进了一座歌舞坊。”

   “然后……易牙也跟着进去了。”

   “这算什么证据。”

   空桑的少主冷笑一声，他现在站在五味使的视线中央，依旧脊背挺直一身锋利，为一个背离空桑的食魂冷冽了眉眼。

   “管理司连食魂平日去哪儿玩都要限制了么？”

   “若鹄羹去‘玩’的时候，将供奉在神殿里的《食物语》封皮也顺走了呢？”

   苏安玩味地半眯了眼睛，望着神情一瞬间紧绷起来的空桑少主，笑意有些冷。

   “为什么对我们这么戒备？”

   “我们明明不是你的敌人。”

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空桑少主没有回话，他沉默地对着五个人，曲起的指骨慢慢攥得冰色砭骨。

   辛懿微微侧了脸，眉头皱紧，“空桑少主，下文书吧。”

   “不可能。”

   空桑的少主直截了当地回了这三个字，迎着枯无锐利的视线，微微上前了几步，“我要他，亲自跟我说。”

   他字字句句堪比强硬，枯无望着他走近自己，眉眼严肃，依旧不动半分声色。

   “鹄羹所为，已然触犯空桑最高规条。”

   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“空桑少主。”

   枯无无动于衷，倾下来的目光沉冷。

   “请立即下令抓捕。”

   “枯无！”

   空桑少主忍无可忍地一把狠狠揪住他的衣领。

   枯无眉宇沉沉，却顺着他的力度朝他弯了下身子。

   “我说了！”空桑少主咬着牙床，将五味使的制服前襟揪出了褶皱，“我要鹄羹亲自跟我说！”

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“少主，枯无大哥。”

   “空桑少主，你冷静点。”

   “够了。”枯无音线威重地止了闹剧，他伸手捉上了少年揪住他领口的那只手，被人一把甩开。

   管理司里安静下来。熙颜为难地抿了抿唇，终于开口，“不然，枯无，我们就给少主几天时间，让他去见鹄羹一面，再下决定吧。”

   “是啊。”甘玲珑跟着附和，“我也觉得像鹄羹那样的人，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背叛空桑。”

   “我也同意。”辛懿说完，去看脸上笑意浮泛的苏安，“苏安，你呢？”

   “我？我自然没什么异议。”苏安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空桑少主，没有再说话。

   “枯无大哥。”

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枯无望着少年那双翻涌深蓝的眼睛，那里面郁躁堆积，又冷又利，不是多么锋利的能割伤人的情绪，反而像是被困在牢笼中的无处挣脱的烦乱无绪。

   枯无移开了视线，妥协了。

   “既然诸位皆有了判断，那便这么处理吧。”

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少年眉头一缓，极迟钝地，缓慢地点了下头。

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他脚步往后一退，转身要往门口走。

   “空桑少主。”

   少年脚步一顿，转身看过来。

   他眉宇间层迭的疲惫还未消褪，郁色沉沉。

   枯无嗓音不由地沉缓下来。

   “管理司只给你，七天时间。”

   “七天过后我会上禀九重天，此后的结果如何，就容不得你做主了。”

   九重天……

   空桑少主皱紧了眉，嗓音倦哑，却十足冷淡。

   “知道了。”

 

   他脚步再未停，消失在了门后。

   甘玲珑望着少年背影走远，表情有些难过地垂了眸，叹了口气。

   熙颜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，苦笑了一下。

   “一切都会变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