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履薄冰·七
*all男少主
1
空桑少主带着小鳜鱼赶回来的时候，正好赶上御驾从一品府邸门前离开。府前马匹整列，人少却肃整，那缎色的轿帘一掀又放下，一品锅走到轿窗口，颔首似乎在听里面的人说话。
少年静静地倚着墙面，海蓝的眼睛望着一身玄色的彬彬文士。
“少主哥哥。”
小鳜鱼抬袖子遮了遮脸，小声说话，“那么……大家应该都没事了吧。”
“……”少主终于收回了视线，弯腰轻轻揉了一把小孩柔软的发顶，“嗯。”
“唔。”小鳜鱼舒服地眯了眼，“那、那就好……”
2
“……郭某心中已有去处。”
空桑少主闻言无甚动容，眼前的一杯清茶白雾袅娜，他垂眸望着，细密睫毛的鸦色被润湿了些许。
“……”
一品锅凝视着他，似乎在等他开口说些什么。
他倒也真的开口了。
“凡事……”少年在府上被好生照顾了数日，周身苍白似乎也未见半点好转。他瞳仁被茶气润得清澹，“你只要自己做主就好。”
那就是再不管不问的意思？
一品锅跟着浅浅蹙了眉，对这个回答凭空生出一种不满。
少主紧跟着拢上了温热的茶杯，冰白指尖渐渐的被热气焐热，泛出清透的绯色来。
他表情淡了许久，在一直延续的沉默里方再次开口。
“一品锅。”
他喊他的名字。
“陆槐方非你良人。”
“咳！”
一品锅骤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。
他瞠大了眼睛，不可置信地去望对面的少年，耳尖却攀红了，“什么良人？莫要胡说！”
“？”
空桑少主皱了眉，直直望过来的眼瞳里带着些不解。
这个人的老师都教了他什么东西？！
一品锅在他清澈直白的视线里掩了一下唇，有些懊恼，“我……你、你若不知晓‘良人’何意，便不要在此胡言乱语。”
“我如何不知？”
少年嗓音怠惰，又是那种一品锅熟悉至极的跟他抬杠的姿态，“良人便是……”
——“良人的意思便是……”
手持竹简的人游移了一下视线，然后掩唇轻咳了一声。
啁啾鸟鸣。
窗外的银杏叶清气微苦，他从窗外收回视线，看见先生的眼睛掠过层层金色光影，绮丽却持重的秋天。
“……归宿罢了。”
“……”
见他忽然缄默不语，一品锅慢慢平息了情绪。
“你不必再说陆先生的不是。”
他声音平静。
“我心里自有评断。”
“……”
“是吗？”
空桑少主于是不再多话，他低眸懒懒，抬手抿了一口茶。
“那么……”
徽州的毛峰茶色透亮，在少年海色的眼底晃出了一点漪扩。
“以后有缘再见吧。”
3
少年背影纤拔，宽大的白色外袍雪色一扬，慢慢消失在了拐角的阳光里。
他走出了庭院，余下了寂寂的风声。一品锅坐在石桌前，望着倾斜的阳光渐渐漫过少年坐过的清冷的石凳，攀上已经凉透的青花瓷杯。
“……”
一品锅低了眸，将手里的冷茶一饮而尽。
他想要叹息，话音出口却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声泛冷的轻笑。
“……有缘再见。”
4
“少主哥哥，不开心吗？”
少年手下绘阵的动作一顿，转身去望怯怯地用袖子遮住脸的小鳜鱼。
“不开心？”
“因、因为……”
想要解释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小鳜鱼着急了，憋到最后像是要哭出来似的，闷闷地低下头。
“抱、抱歉，少主哥哥……我……”
“没关系。”少主亲昵地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，“我只是累了。”
“唉？那、那我可以帮忙……虽然我……”
“好。”少主将语无伦次的小孩子往怀里轻轻一带，“那我的安全就拜托小鳜鱼了。”
他声线带笑。
“好……好！”
小鳜鱼眼睛亮了亮，虽然十分不舍得，还是从少年的怀里钻出来，抱着伞警戒地望着四周。
少主眸光浅淡下来，柔柔的一汩光。垂眸将断续的阵图补缀完后，抬手咬破了自己的食指。
殷红的血珠在阵眼泛起粼粼的光，少年脸色苍白，伸手去拉呆愣愣望着的小鳜鱼，嘴角笑弧柔软。
“回去了。”
5
“小兔崽子！”
万象阵泛起光，白色的少年拉着小鳜鱼踏出来，还没反应过来，一双手就粗暴地一把把他扯了过去。
西湖醋鱼斗笠掉了也不顾，拽着他的胳膊，眸光紧颤地把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。
少主任他拉着，等他全身放松下来后，才伸手拍了拍他冰凉的手背。
“平安无事。”
“小兔崽子！”
安心下来反而怒火上涌，西湖醋鱼又破口骂了他一句，伸手狠狠抹了一把脸。
“你真是要吓死我了。”
“吓死我了……”
心有余悸。看遍冷暖的沧桑侠客脸色苍白，眼底下还有憔悴的黑眼圈，死死盯着少年，仿佛下一秒他又要豪迈地纵身跃进万丈深渊，就像一片雪溶进深潭一般悄无声息地尸骨无存。
就这么一想，他整个人又开始低颤起来。
“鱼叔。”
空桑的少主蓦地抓住了他的手。
西湖醋鱼咬牙望着他。
“礼物。”
少年伸手把一坛杏花白扔进他怀里。
眸里海色浅淡。
“别生我气。”
“……”
“哼！”
西湖醋鱼气盛，拎起酒坛的绳子，重重哼了一声。
“不知死活的小娃娃。”
“以后这种差事别找我了，我还想多睡几个好觉！”
“呵。”
少年淡淡笑了一声，伸手把一本书拍在他胸口。
“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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